医声医事 | 杨云生教授：肠道科学：研究要重视、热点需静观

近年来，脑科学和人工智能的研究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但是对于肠道科学的关注则较少。作为人体整个营养的来源，肠道是很多重大慢性疾病的根源，同时，肠道与自闭症、冲动、抑郁、焦虑等多种精神疾病的关系也逐渐为人所知。那么大脑和肠道之间，到底谁影响谁更多呢？在2018年中华医学会第十八次全国消化系病学术会议期间，我们采访了来自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杨云生教授，邀请他就最近的脑科学、益生菌、微生态移植、人工智能、NOTES（伦理与探索）等热点话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为您带来一个不同以往的“热点静观”。

肠道微生物与多种疾病有关

杨教授谈到，目前脑科学是非常热的，人工智能也是一个很有前景的领域，但是大家对肠道科学可能没有对脑科学那么的关注。事实上，肠道被称为“人体的第八大器官”，它是我们身体最大的免疫系统，70%的免疫系统都在肠道。我们身体所有的营养能量供应，90%以上靠肠道来提供。同时肠道又有自己的微生态系统和神经系统，大脑不能直接对它进行指挥。例如说患者在脑死亡时，肠道依然可以正常发挥功能。所以肠道是非常独特的，它为什么独特呢？肠道在系统进化中间，它是最早形成的器官。先有消化系统，才有其他的系统，包括神经系统、骨骼系统和心血管系统。消化系统是身体对外进行物质交换的基础，没有它就没有能量，也就没有进一步的发育和进化。目前我们关注的各种心脑血管疾病，包括脑卒中、心肌梗塞、冠心病等神经内科和心血管疾病貌似跟消化科没有关系，但发病的根源在哪呢？根源都在肠道。例如肠道微生物能够作用于吃进去的食物，从而产生氧化三甲胺，氧化三甲胺进入血液系统之后能够介导动脉粥样硬化。另外胃癌、大肠癌、脂肪肝和肥胖等都和肠道微生物有关。

肠道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影响大脑功能

杨教授为我们解答了脑肠之间是怎样进行交流的。首先，肠道吸收的营养物质和自身的代谢产物能够作用于大脑。人体在摄取食物后会将其消化成脂肪酸，很多短链脂肪酸都对肠道和大脑具有调节作用。r-氨基丁酸是中枢神经系统主要的抑制性神经递质 。至于说为什么人焦虑之后吃了饭马上就高兴起来，是因为食物中的营养物质会刺激大脑产生多巴胺、5-羟色胺等，影响人的情绪。帕金森病也是因为多巴胺不足导致的。另外肠道微生物里有很多细菌，本身就产生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能前体物质。第二，肠道菌群可以进入血液循环，通过血脑屏障进入大脑后影响T细胞、巨噬细胞和胶质细胞的形态和功能，从而影响大脑活动。另外，由于人体70%的免疫系统都在肠道内，肠道菌群刺激肠道内的各种免疫细胞产生多种免疫因子，从消化道进入血液，然后进入大脑继而影响大脑反应。

之前杨教授团队曾通过调控肠道微生物治疗自闭症，证实其是有效的，说明肠道微生物和自闭症也是有关系的。也做过抽动症相关的研究，改变肠道菌群后，患者的症状明显减轻。事实上，肠道在很多方面都控制着大脑的活动，这就是我们经常提到的脑肠的交流。杨教授认为，将来想塑造人的智力和大脑，或者说治疗预防它都是要从肠道开始。肠道科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干预和治疗大脑的新思路。

粪便移植是近期关注的热点，但是规范

的治疗和研究很重要

杨教授谈到，微生态制品移植其实是老话新谈，我们国家在3000年前的西周时代就有粪便疗法，杨教授也叫FMT（Fecal medicine therapy），即粪便医学。而现在是叫粪菌移植（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现在利用粪菌移植可以用于治疗抗生素相关腹泻、IBD、肠炎、肠易激综合征等多种疾病。

但是现在粪菌移植面临的一个主要问题是使用不规范。因为比较热门，会有很多人拿这个技术去谋利，所以要规范的进行临床研究，这也是我经常提的一个叫《肠微生态移植共识与若干问题》所强调的规范治疗。要通过知情同意、伦理审批、注册等严格的要求，按照科学的方法进行。事实上，微生态制品移植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例如供体要怎么筛选？现在有一百多项筛查标准，而且还在不断更新。另外，粪菌微生物中一些潜在的威胁还不是特别了解，所以一定要谨慎地进行临床研究。

经自然管壁的内镜手术（NOTES）

的发展及其局限性

杨教授从NOTES的历史开始谈起，讲到经自然管壁的内镜手术（Natural Orifices Translumenal Endoscopic Surgery ，NOTES）是始于1998 年，美国5 所大学的有关专家组成一个名为“Apollo 小组”联合进行研究。经胃途径内镜手术是该小组开展的最早一项研究，1999年该小组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开展了活体动物上胃腹腔镜手术。我国在2001年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杨云生教授、令狐恩强教授和孙刚教授等开始了经胃腹腔镜探查术的动物实验。2007年北京消化内镜大会上李闻，kantsevoy和Reddy等教授在国内进行了首次NOTES技术实验操作大会演示。2008年，由杨云生教授带头，包括Reddy教授、中华医学会消化内镜分会前主任委员张齐联教授以及其他内外科医生共同成立了NOTES俱乐部。最近几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李闻教授一直在联合外科医生进行双镜的NOTES，目前国内还有几个专家在做，但是其发展较为缓慢，探索较少，有很多的局限性。首先，作为内科医生来说，如果要在体内进行操作，可能很多解剖结构并不能完全识别，所以操作会有挑战。另外，目前很多内镜相关的设施比较缺乏，而现有的软镜只能进行一些小的手术，不能完成大型的手术。第三，在这种情况下进行研究，要接受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审批。对于这样的新技术，杨教授提醒我们要冷静地对待，不能一窝蜂地都去做，不能为做新技术而做新技术，要永远把病人的利益和生命放在第一位。

益生菌：辩证地看待其功效

益生菌在最近几年比较火热，是一个全社会都在关心的话题。那么，益生菌好在哪里呢？好在它有“益生”两个字。大家对于“益生菌”理解的不同，主要也是由于专业的问题。中医中有一个概念叫辨证施治，西医叫个体化治疗，其实，益生菌也是如此，只是，现在大家都拿益生菌好的一方面进行宣传，所以，大家看到的都是它的优点。而近期一些新的研究发现，补充益生菌并无益处，其实他们设计的实验也有一些东西没有交代清楚，比如说小鼠是什么类型的？用的菌株是什么？所以不能说益生菌都是好的，也不能说益生菌全是坏的。益生菌的治疗也要遵循个体化的原则，就事论事，需要辩证地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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